各位亲爱的小伙伴,大家好,我是飞仔。
今天给大家推荐一篇文章。这篇文章的作者,是一位在体制内17年的公务员。我们过去是同事,现在是朋友,公务员辞职5年多了,我仍然习惯称呼她为“科长”。两年前和科长约了这篇稿子,想让她把这些年的公职经历分享给大家,并不是要炫耀,也不是要说教,只是想为大家呈现出一段真实的经历、一份现实的职业、一种务实的心态。两年前,这篇文章的题目叫《体制内15年,她经历了什么》,一转眼,15年变成了17年。
一直以来,我喜欢“在路上”,我甚至标榜自己的座右铭是“奋斗没有终点,我们一直在路上”。读完这篇,我的感受是:我们一直在追求的所谓“成功”,大都无果而终。可是在奋斗的路上,我们已经埋下了幸福的种子,我们流的汗水,终究滴育出了绚丽的花,可能不是你想要的那朵,但她是绚烂的。时不时停下脚步,直起腰身,转过去,看到的是一幅美景而不是满目疮痍,那里面有自己曾经的身影,那是回不去也挥不去的青春岁月。
以下,是科长的文章:
年入职,距今已有17年。按工作满三十年就可以退休来算,我的职业生涯业已过半。天飞让我讲讲自己作为基层公务员的一些感受。下面我就分四个阶段,谈一点纯个人的经历。
一、我的职业选择
年6月,我毕业于一所中央部委直属大学,在北京海淀西三环边上。这所学校很多年前在像我老家那样的小地方有“青年黄埔”之称,它也借此称誉收纳了好多“小地方的好学生”,有一流的生源、二流的师资和三流的学校之社会评价。作为一个自小学至高考的始终全校第一名,我对于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母校并没有褒贬,仍旧一如既往的往返于自习室和图书馆,学习对于我来说是种习惯吧。
跟我的同学们一样,我对于毕业后的前景非常乐观。就如同我的师哥师姐们,如果考不上研究生,怎么也能进个部委做公务员吧,而且我还有“三保险”:
我报考了北大的新闻传播学院;
我在国家公务员考试中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参加了某部委团委仅面向我们系两个班的一次笔试面试;
我通过了北京市公务员资格考试,参加了某市直机关仅面向我们班的笔试。
就是在现在这样的一个春天。当时我在位于白塔寺的某部委实习。我得知我的考研成绩离复试资格线差了一分,头天上午实习单位的局级领导帮我打听,我取得报考那部委的成绩最高分,第二天下午就能得到录取通知;第二天下午,他非常遗憾的告诉我,我们班有个女孩捷足先登。
从实习单位下班,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我接到报考的市直机关人事处一位师兄的电话,他说“你的笔试成绩是第一名,但是,今年这个单位,不要女生。”
从公交车上下来,我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向何处去。
周边的同学们纷纷签约,我只能从头开始,将目光和简历投向区一级单位。北京西部的某区委办,北部的区委宣传部,都当即可以签约。
年春天,北京的沙尘暴非常严重。去这两家单位的路上,尘土飞扬黄沙漫天。而且,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两个郊区县太远了,我有一份半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恋情留在校园,我跟他说“我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我要天天能见到你”。
于是,只剩下三家单位可选了:《中国社会保障报》、《工人日报》和西山脚下一家最基层的机关单位。那时候的媒体,人员流动性非常大,明确告诉我,当年不给解决北京户口,一年实习期满后根据情况再予以解决。家人当然还是希望一个女孩子稳定是第一位的。于是,选择了西山,成为一名最基层的公务员。
二、第一个十年
年,我入职近十年。我负责的工作取得了全国第一的名号,上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取得了多项北京市优秀,若干次去市里做典型经验介绍。这一年,我所在的单位成立30周年,组织了一系列活动。其中一项是征文活动,每个人交一篇工作感受。我提交的,就是这篇《桃花·流年·爱》。这篇文把我当时的心情,都含蓄又无奈的表达了出来。原文贴上,作为本文的第二部分。
桃花
小时候,每年春天,桃花随处见,井边地头,寥寥几枝低低地开,不惊艳,却足够温婉静心。从不曾折下一枝。缀在枝头是桃花,拿在手边是玩意,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不会去轻易碰触折损。
十来岁的时候,在一部叫做《珍珠传奇》的台剧片尾,听低沉温婉的女声唱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女少年懵懂莽撞的心就在这歌声中变得柔软温润,无从表达,只在纸上一遍遍描摹那门前落花,阶上点红。
后来,也是十五六岁年纪,开始看张爱玲,看“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他走了过来,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地说了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桃花树下,情窦初开。
再后来,为着张爱玲开始看胡兰成。《山河岁月》看不懂,转看《今生今世》,开篇第一句就被惊着了,他说“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这句话翻来覆去看若干遍,以至于想起故乡,都是他笔下的胡村景色,“春事烂漫到难收难管,亦依然简静。”
爱上西山,也是因为桃花。那年从城里坐公交车至西山考试。早春时节,阳光晴好。过了国际关系学院,道路逐渐崎岖,四处漏风的车内沙尘渐起,在透亮的光柱内肆意飞舞。意兴阑珊,想打退堂鼓。恰在此时见到了玉泉山上那一丛丛粉白的桃花,大张旗鼓的开,不事张扬的美,震耳欲聋的公交车因这一山的桃花静了下来。过了卧佛寺,就是两边青砖灰瓦的上行线,几枝桃花闲闲的从人家院墙内探出来,枯枝艳花,苔檐斑驳,就是所谓“简静”吧。
回去后,辞了身处古城区的《工人日报》,成了西山脚下一名最基层的公务员。
流年
当初签服务协议时,被告知至少要工作满五年,否则要按照每年元的标准交违约金。当时想,五年呐,好漫长,一年后我飘到哪儿都没谱,暂且签下再说。
不曾想,一“暂且”就是十个年头。写此短文时回想当时,心境恰如90年前,冰心借短诗所叹:谁说人生似浮萍?暂住……一暂住又已是十年。
古人说“花落流年度,春去佳期误”,也说“扫叶焚香,送我流年,亦复何憾”。我无前者之浪漫,也无后者之旷达。错过一些,也得到一些;没有太高远的心思,也不会就此沉沦。得与失,无法算太清。对得起这份工作,稍辜负十年光阴,也是命中注定,幸幸然后天有补,权作安慰。
林夕借陈奕迅之口唱《十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是惆怅;又借王菲之口唱《流年》,“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还是惆怅。
似水流年,前尘往事,回想当然是惆怅。若以平常心细数这些年,得来还是平常心。
爱
莱蒙托夫的作品,只晓得这几句,知道他也是因为这几句足够震撼:“也许我爱的已不是你,而是对你付出的热情。就像一座神庙,即使荒芜,仍然是祭坛。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爱情,爱的是爱时的心情。一份事业,重要的也是从事它的心情。最好的时光都留在这儿了。如果不是爱,又怎么对自己交代?
三、之后四年
年至年,是我疯狂参加考试的阶段。
年,报名国家公务员考试,笔试成绩第一,面试成绩第一,一位副部级老领导出面面试英语口语,业务能力考试后综合排名依然第一。招考公告里注明当晚六点前电话通知第一名体检。晚六点,电话告知“领导还在研究,九点前我们再电话通知你结果”;晚九点,电话又来“领导们还没最终决定,请再等通知”;三天后,“你的成绩是最高分,但是,很遗憾,领导们决定今年我们放弃这个职位……”
年,参加副处干部公选。笔试、综合测评、面试、组织考察,一关关过下来,报考单位的一把手亲自打来电话“我这里都是老头子,你太年轻,过来后,难以服众……”
年,参加副处干部公选。笔试、综合测评、面试,成绩出来,差了0.01分进入组织考察。
年,参加北京市公务员遴选。笔试、面试,电话来,“很遗憾地通知你……”
年,参加北京市公务员遴选。你知道,所有这样的考试,都需要单位的人事出证明材料,单位的主要领导签字的。我告诉自己,快四十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这样的考试了。笔试、综合测评、面试,后来,没有什么后来了,我至今也没在该单位网站上看到到底谁被录用了……
哦,对了,这四年,我抽空生了个女儿并且一把那个一把这个地拉扯到四岁,我还参加了两次心理咨询师考试。第一次,过了一门,下年半再考,那家著名的培训机构告诉我没有给我报上名……第二次,又过了一门,下半年再考,我自己没有报上名……
四、最近……
年的春天,我的身体报警,突然走不了路,住院、治疗、康复,整整一年,每医院,大把大把吃药;调整了新的工作岗位,同时接手了两个科室,十几个人,龃龉、吵闹、告状……新同事们“亢奋”的工作状态让图森破的我彻底凌乱。
年的春天,经过一年的锻炼和调整,身体病痛和工作内耗并没有压垮我,打不死的小强状态渐渐好转。恰在这时,遇到一个同事“临阵逃脱”空出来的借调机会,我被抽到上级单位参加一项重点工程,为期一年。在这一年,我遇到了一批各单位选派来的优秀公务员,大家都是这个系统里的佼佼者,都上进、敬业、勤勉、达观,秉性各异、各有优势,大家都曾在这个领域孜孜以求不断进取,也都在年近不惑之时陷入尴尬的职业困境。在这一年里,大家坦诚交流,见长知短,在彼此的身上看到自己的不足也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大家互相补台,取长补短,尽可能的利用合作的机会学习对方的长处修正自身的问题。正所谓“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一帮有着相同志趣、相同追求、相同境遇却没有利害冲突的同龄人,在每一次合作中增长见识,在每一次交流中增进友谊,对于事业对于生活对于家庭和婚姻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和体会,同时,也一起创造了优异的工作成绩。
在这一年里,我看到比我优秀的人有着比我更平和的心态;我看到比我努力的人有着比我更严谨的工作态度;我看到一帮跟我一样屡战屡败却永不言弃的同行用十几年如一日的行动表达对这份工作的投入和尊重。从他们身上,我感受到自我认可的重要性,我感受到用心工作与用力工作的差别所在。慢慢的,我也在改变自己。我不再把工作成绩作为考量自己价值感成就感的唯一标准,我也不再把职位升迁作为对自己满意与否的唯一指标。
我想,我不会因为生活节奏变慢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也不会因为年龄增长而降低对工作的标准。我只是更加懂得了这份工作,从而更加尊重这份职业,也看到了这个行业里一些无奈和不得已,从而以更加平和的心态去处理好这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最后,祝愿所有年轻人,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早日收获更满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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