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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
十年前,我的小册子《吾乡吾土吾民》化为铅字时,曾有个打算,希望在退休前每过三四年能出一个册子。但俗务缠身,未能如愿。现在第二个册子终于编辑成册了,虽然比预想的迟了些,拿着样稿,心里还是有一种“提刀向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的庖丁之感。
我为什么要写这些文章?不仅时常会有人好奇地问,连我自己有时也会这样疑惑。是为了赚取稿费吗?是为了博取一点名声吗?或者闲着没事干吗?显然这些都是不可能的。这些文章,能登上大雅之堂,符合“三观”思想的,估计没有;至于名声,我都56岁了,名声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至于无所事事,那更加不可能。
多年前,我脑子里就有一个原则,既然成了“老师”,作为所谓的知识分子,文化人,必须善养“五气”——正气、硬气、锐气、大气、才气。这一生,不能只是为了教书而教书,工作而工作。我没有别的爱好,除了上课教书、赚钱养家之外,闲暇之中,就是写字、画画,偶尔就是写点所谓的文章。字不是好字,画不是名画,文章也不是为了将来成为名文。我做这些,只感觉到很快乐,很充实,很有成就感。日子过得很有情趣。感觉到有比抽烟、喝酒、打麻将更大的舒心。我想一个人能做到这样,就够了。我还设想将来我老了,再把自己这些文章拿出来,“偶拈一则,如游旧径,如见故人,城郭人民,翻用自喜”,则为最大的满足了。
有一个预览过这些文章的朋友,旁敲侧击地提醒我,你这样写可能会得罪一些人。对他的担忧,我付之一笑。“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我写这些文章,其中之一本来就是针对这些人的。如果哪位先生有幸看到并且能够对号入座,让我的文章发挥出了功效,起到了惩治的作用,真是太好了。
这个社会,歌功颂德的文章实在太多,我不必写也无需再去写;扎心放血的言论太少,正需要有这种声音去聒噪。让一些感觉良好的人知道,在一片颂扬声中,这世界还有一些杂音存在;在一片战战兢兢弯腰的身段中,还有一些傲然不屈的人杵着!
厉公文龙正传
厉公又出事了!
每年九月,厉公肯定要出事。
什么事?个人感情上的事。
每年九月份,是大学生新老师分配来校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从九十年代开始,分配的新教师中,女孩子的比例越来越大,个个花枝招展的。
每一年新老师的报到都会成为金东中学的一大焦点,引来万众瞩目,自然也让厉公亢奋不已。这就像非洲大草原上一年一度的牛羚大迁徙,马拉河上的鳄鱼早早地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这一年一度难得的盛宴。
待各新教师都安顿好了临时居住的房间后,厉公总会很快出现在新来的最漂亮的女教师门前。多年来的实践告诉人们,厉公的眼睛就像一架扫描仪,它总能在花团锦簇的的女孩堆中迅速地甄选出最有风姿的一位,然后下嘴。
不过,这条鳄鱼捕食的方式绝对是世上最优雅文明的。他早早地吃过饭,戴着那一副黑框深度的厚眼镜,穿着浆洗得干干净净中山装,双手交合着放在扁平肚子前,脸上弥漫着迷人谦和的笑,然后在女孩子门前过道或空地上徘徊,有意无意地找新来的女孩子搭话。
在女孩子看来,这是一位饭后恰巧有事路过而对新来者的略表一点礼貌性关怀的长者。只要有点教养的,谁也无法拒绝长者如此善意的嘘寒问暖。
然而,这恰恰是厉公导演的一贯的示爱方式的开始。金东中学的所有老师都可以从厉公的反常举止中知道一年一度的爱情戏又将开演了。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厉公仿佛是动物从冬眠中突然醒来,隆隆的春雷和清冷的雨点,让他的整个人的感觉特别躁动和丧失理智。
他所钟情的女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那双犀利的小眼,当女孩子上完课或从外面归来,厉公就会迅速而恰当地出现在女孩子门前,左右盘桓,有意无意地搭讪,漫无边际地聊天。
戏剧已经开演,但究竟演成正剧还是悲剧,就要取决于女孩子招待的尺度。
如果女孩子性格拘泥,苟于言笑,不亢不卑,甚至冷若冰霜,其结局大抵是正剧——厉公左右徘徊一段时间之后,也许会知趣而退,或转而求他。
如果女孩子热情大方、俏皮活泼,其结局必然演成悲剧甚至闹剧。
当厉公在这女孩门口徘徊的时候,对他人所有善意的提醒和劝告往往充耳不闻,他此时所有情感和精力全在这女孩身上,女孩背后的世界都是虚幻的。
如果这女孩与他只限于在门口谈笑,不淡不咸,剧情也就平淡无奇,没有突破;但倘若出于礼貌,邀请其入室小坐或说过一句“厉老师,下次再来”之类的客气话,剧情就会立马进入持续的高潮阶段,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厉公有一个一成不变的思维模式:对其钟情的女孩所有的善意,哪怕是一笑一颦、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理解成向他示爱的表现。
女孩子的客套话恰好成了他进一步发展剧情的理由。从此以后,他会无休止地、周而复始地——只要这女孩在家——赶来,不论清晨黄昏,天雨天晴,在女孩房门前徘徊。
但厉公示爱的方式绝对是绅士的,只限于动口不动手。而且言语高雅,绝无低俗的成分。他会无限耐心而饱含激情地跟女孩谈《诗经》中的《关关雎鸠》,轻重徐疾地吟诵东汉民歌《长相忆》,忙不迭地解释“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含义。他还会把他的新作《长相思·芙蓉》给女孩子看:
红莲枝,白莲枝,小白长红舞碧池;轻风摇曳时。
香如丝,芳如丝,团扇送凉弄玉姿;问君可相思?
他的示爱方式总是那么隐晦,那么温婉,那么罗曼蒂克,许多无趣的女孩子要很长时间才能感觉到他的用意。等感觉到了,往往事态也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了。
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事实上很不恰当地向你吟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厉公让女孩子讨厌的地方也正在此。新老师初入校园,事情多如牛毛,哪有这么多工夫来听你的“关关雎鸠”,“新月娟娟”?
结果可想而知——金东中学的所有老师显然已经习惯于这一年一度的悲剧的结果:厉公千篇一律被女孩子出逐房门——或在黑夜,或在清晨。
文一点的,只是下逐客令,“请你出去,人家没闲心来听你啰嗦”!武一点的,几下把他推出房门,然后“乒”地一声,关上了门。
比较凶的一次,厉公一大早去敲女孩子的门。这么急不可耐,估计是厉公昨晚读诗,让他联想到了什么。——这女孩子名字叫“玉霜”,身材窈窕,但面容并不十分姣好,可能是名字的缘故,让厉公浮想联翩穷追不舍,其时“玉霜”已起床,正在洗头。在这节骨眼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她误以为学校有什么急事。女孩子手握淋漓的长发,惊慌地打开了门。不想迎门的是厉公。又是厉公!不觉怒从中来,女孩子操起挂在门后的一把折叠伞,顺手砸了过去。不想仓促间拿错了方向,伞柄朝前,一下子把厉公的头砸出了一个窟窿。厉公头顶一直头发稀少,鲜血毫无阻隔地淋漓地流向面颊。厉公向来有晕血症,见不得一滴血,他一抹脸上的鲜血,顿时瘫倒在地上,昏厥过去,吓得女孩子大哭起来。
厉公被隔壁房间的老师急送去了卫生院。没有大碍,缝了几针,就回来了。回校时,正是早饭时分,老师们正在吃饭,都看到了。厉公被同事左右搀扶着,头缠着纱布,仿佛刚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双脚如踩棉花,有气无力,哀哀地啼哭,嘴里迭迭地说,“她是爱我的,她是爱我的……”
这一幕谁看了都会引起无限酸楚,继而感叹万分: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难?而爱一个人有什么错,何至于要狠到这种地步?
但话又说回来,不以这种“狠”一点的方式,又如何结束这旷日持久而绝对无果的爱情马拉松骚扰呢?
其实,老教师心里都清楚,厉公犯的是桃花病,每年就像桃花盛开一样,非得要在校园里弄一出(只限于一出)悲剧出来,让人叹惜之后又无可奈何。正当桃花盛开之时,他鬼迷心窍,行为失常,脑子发昏。有人劝过多次,自己也五十多岁了,老大不小了,是否应该把择偶的标准降一降?三十年过去了,厉公的择偶标准却一点也没有降过:婉约,窈窕,闲静,面若桃花,长辫弯弯或长发飘飘(为什么长辫,是否他的梦中情人是长发,不得而知),外加大学毕业。谁都清楚,如此条件,哪怕是高帅富的年轻小伙也不一定能达到。而他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能达到吗?也太不实际了!但厉公对其它什么事情都可以妥协,唯有对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降格以求。尤其正当荷尔蒙饱涨之时,对什么长者尊者亲者的警告劝诫都置若罔闻,甚或勃然大怒。你唯一能做的是呆在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然而在悲剧谢幕时马上拉上帷幕!
厉公的传奇正在此。悲剧谢幕之后,人会突然清醒了,前后仿佛不是同一个人。清醒之后,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上课的时候上课,该说笑的时候说笑,该正经的时候正经。一切都归于正常,一切都风平浪静。只要不犯这件事,一切都平平常常,和和美美。
此后每天,厉公都会悄无声息地安安静地生活着。直到下一年爱情“雨季”的来临。
日常生活中,他会花很大时间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很爱干净,一墙壁书橱的书码得整整齐齐,排列有序;把觉得不会再看的书收拾好,用箩筐挑着捐给校图书馆———因为年深月久,金东中学的图书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图书是厉公捐的。桌子上除了一盏台灯,一个笔筒,没有多余的东西;床上一床被褥折叠得像豆腐块一样好看——这是他年轻读书时养成的好习惯。整个房间的设备简简单单,朴朴素素,充满着书卷气。除了电扇,没有冰箱和洗衣机之类现代化的东西。听说原本是有的,可能是不会使用或不怎么用得着,还浪费电,就一直闲置着。最后冰箱作了贮藏柜,洗衣机成了贮米筒。后来感觉这些东西实在碍事,就统统送给一个收破烂的人。
每天清晨——他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三点钟左右,他就起床,沐浴之后,打开台灯,点上一炷香,然后在檀香悠悠的馨香中,神色庄重地从书橱中抽出他要读的书——《红楼梦》或唐诗宋词元曲之类的诗集,悄无声息却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偏重古代文学,不爱看其他书。哪怕是十年文革砸烂一切、烧毁一切时候。他最多在有人来的时候翻出盖在上头的《毛泽东选集》朗声读几句,其它时候,一有空,就读他下面盖着的的杜甫、李煜和纳兰性德。他不好李白辛弃疾,他知道他们的诗词写得好,但就是不喜欢这个的风格。“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纯真情”,他的这一偏好延伸到教学上来了。
九十年代的中学教材,政治性很强,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的文章都收入其中,爱国主义,科学主义,英雄主义充斥其中,这样的教材怎么上呢?其他老师可不管那么多,照本宣科地完成教学计划。而我们的厉公一声不吭地作了非常大胆而独特的剪辑——与政治领袖有关的一律不上,只上他喜好的《林黛玉进贾府》《离骚》和《登高》以及其它诗词。他最擅长《离骚》,全篇《离骚》能倒背如流,每一次教学,有意无意都往《离骚》上讲。他说,《离骚》者,犹离忧也,一个人遭遇忧愁,自然就有诗有文。九十年代,文化正在勃兴,学生中搞了很多社团,《大堰河》文学社邀请他——学生都觉得厉公最像学者——给爱好文学的同学们讲一讲文学。学生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讲什么呢?厉公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说,就讲《离骚》吧,又讲《离骚》!其实厉公口才很不好,他不怎么会演绎分析,更不会联系现实。现在讲《离骚》,看他怎么讲。他说,这样吧,先背一遍《离骚》。也不管同意不同意,在讲台上就背了起来:“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他是东阳人,普通话一点也不准,加上《离骚》又晦涩难懂,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他在背什么,只感觉他背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等背完了,他又很快把前面的话忘了,说演讲结束了。一时让学生感觉很惊奇。他上课,更让其他老师大跌眼镜,光一篇《林黛玉进贾府》,足足上了半个学期!也不知怎么上的。哪怕是把全篇文章每一个字都刨过也上不了半学期啊。但他真真切切地上了半个学期!他肯定是顺便把整部《红楼梦》给读了一遍,而且是慢慢地读,否则做不到这一点。幸好他生活在八九十年代,应试教育还没有登峰造极,金东中学整个校园还散发着浓厚的老庄的散漫风气,没有多少学生家长会怒不可遏,也没有多少领导和老师去在意厉公上课的内容。那时,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的日子还没有来到;那时,老师的个人特色还可以充分地展示。那时,还有厉公充分的生存空间。
上课之余,厉公偶尔也写一些诗词。在看到的厉诗中,《长相思·芙蓉》应该是他的代表作,十分清新可人,很符合厉公的审美才情。这首词曾多次出现各类诗集或报刊杂志中。从词风和性情来看,厉词应该属于婉约派。遗憾的是厉公没有继续往这一方向深挖下去,其后厉公也有一些诗作,似乎以咏史或应景为主,内容大抵是与政治有关的。不过从中可以看出他深厚的古诗文底蕴。
《调笑令·校长与清洁工》:
扫帚,扫帚,净化教室里手!黎明即起清尘,东扫西扫辛苦。辛苦,辛苦,同欢歌雀舞!
《南京条约》:
敢挂降幡恨欲吞,丧权辱国钉终身。江山绝好香港地,拱手割于碧眼人!
《虎门销烟池》:
“老鼠”门走私频,满清末造“妖花”淫。销烟池水如汤煮,洋鬼垂头泪淋淋!
注:“老鼠”指烟贩。“妖花”指鸦片。
《三元里抗英》:
三元里前吼若雷,乡民共愤一齐来。黄婆洞设磨刀坑,夷逆纷然化劫灰!
他是老杭大五六届古典文学系五年制的毕业生,大学培养的目的是诗词研究或作大学的老师。不想六六年文革开始,大学偏废,毕业生大都发配到中学作普通的老师。说实在的,厉公从外形和气质来看,他是不大适合做中学老师的,做其它事情也不行,做学者或大学老师最适合。但是命运就是这样会播弄人,让一个只能做学者或大学老师的人,做了一个不太适合的中学老师,闹了一辈子的笑话。
九十年代末,厉公年纪渐渐老了,已越来越不适应教学的变革。根据学校的惯例,老师年纪大了,就从教学一线脱出来,到图书馆养老。新校长觉得这样有点让厉公屈才了,正好校档案室缺人,于是就让厉公负责学校的档案归类、整理。这个决定真是太英明不过了,自从厉公来到档案室之后,金东中学的档案就得到有序的编排,而且厉公有更多的时间读他的《离骚》。档案室隶属于校长办公室,因为这个缘故,厉公时常拿一些档案来签字,于是我们渐渐有了较多的接触。
到了档案室后,厉公依然安安静静地生活、工作、学习。除了一星期打几个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的喷嚏外,平时,基本上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因为和老师群体隔远了,他的爱情“雨季”也不一定年年来。但又多了其他一些事。
年,长江发生了百年不遇和洪灾,学校动员全校教职工捐款。那时,教师工资都很低,学校领导的意思,每人捐一二十元差不多了。工会主席盛老师是热心的组织者,他拿着捐款本子到各科室找老师认捐。有一天中午,他兴致勃勃地拿着本子回来给我看,说,我们学校老师积极踊跃,捐款数额肯定全县第一。我一过目,天哪!大部分老师基本是一二十元,而我们厉文龙老师,一人捐了一千元!那时一千元差不多是两个月的工资,他难道不生活了?我责怪主席说,他说一千你就写一千,也不替他考虑考虑生活和将来养老问题。要捐,元足够了。盛主席唯唯地又只好怏怏地离去了。不想午后,我正在办公桌前写东西,厉公飘然而至,义愤填膺地厉声用浙江官话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你这个……你这个严老倌!自私自利思想十分严重!”我婉言相劝,厉公就是不听,“我要捐一千就一千,你管得着吗?”他牛脾气上来,怎么说也无用。我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最后只能由着他捐一千元。
关于捐款之事,此前我是尝过他的味道的。九十年代初,那时县里各路神仙老要老师捐款,修路要捐款,造桥也捐款,更啼笑皆非的是一百公里外搞一个与我等十竿子都打不着的“乌饮工程”也要老师捐款,而且一捐就捐两次,每次不能少于元,都把穷老师当成了财神爷。那里老师工资也才一百多,日常生活开支都岌岌可危,如何有闲钱捐款?这不是等于明抢吗!我在组里开会时发了几句牢骚,不想坐在对面的厉公突然跳起来,用手指着我脸色铁青地开嘴就骂:“你这个人!你……”可能太激动了,刚骂了一句,突然“哎哟”一声,人定格在那里动弹不得了。一问原来是闪了腰。大家哄笑着抬他回房休养,一场严肃的政治讨论,最终以喜剧收场。让金东中学的老师至今难忘!
厉公也不知怎么想的,一个诗人竟然把这么一件不合理的事当成政治大事。其实他的工资也不高。除了工资,他没有一点额外收入。平时,他极为节省,十多年了,几乎没见过他买过新衣。食堂里的菜都不怎么吃,一是嫌太油,二是可能嫌贵。他每天都自己挎着一个方框的篮子到集市上去买菜。而奇怪的是,每次都是一小把青菜。一年到头基本上是吃素的。但他喜欢买书,买起来毫不吝啬,一买一大捆,一年下来还真没有多少结余。退一步说,哪怕你有再多的钱,也不能这样折腾呀!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其他人讲,还是跟女孩子有关联的。一九九八年,金东中学档案室要评市级档案先进。有许多前期工作要做,作为档案室主要负责人,厉公自然要经常跑市档案馆,准备一些材料。他对这件事很投入,一个月当中,来来去去跑了二十多趟,在档案馆打印了很多材料。我给他打气说,厉老师,你只管打印,到时一并拿过来报销。他点点头,说好。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不见来报销;几个月过去了,市级档案先进都批下来,也不见他来报销。莫非此公已忘却?我去找他,他淡然地说,算了,花不了几个钱。有一次,我到市档案馆去,档案馆里的人见到我,都来说,你们学校厉老师实在好笑。怎么好笑?说,一来就看上了档案馆里的打印小姑娘。小姑娘顺水推舟哄他说,你来打印,别人一张收五元,你要五十元,以显示诚意。不想,一句玩笑话,厉老师就当真了,每次来,都打印了好多东西。一个月下来,打了五千元的资料。而这钱,都是他自个掏的腰包!
老天,原来如此!
怎么说他呢,反正厉公觉得这很快乐,你有什么办法!他觉得快乐就好了,这也应到农村里一句话“吃力赚钿快活用”。对厉老师而言,钱也许只是符号而已!
我特地跑到打印室去瞄了一眼小姑娘的长相,果然不出所料:
婉约,窈窕,闲静,面若桃花,长发飘飘……
(写于年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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