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花间迷路的蚂蚁。生命中的一切都是卑微的，琐碎的，没有意义，但却不可漠视，无法忘却。——《人面桃花》
《人面桃花》：红楼梦式的“百年孤独”
标题选自知乎网友的一句评论，窃以为相当贴切，姑且拿来自用。80年代成长起来的中国作家里，有一派叫做“先锋作家”，在这群作家当中，最有名的一个是余华，另一个是格非。余华是专业作家，今天我们先略过不谈；格非则是一名学者型作家，清华大学教授。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格非写作时更有意识地参考和学习外国文学的写作技巧，看他自己的小说作品以及他的一些书评散文，你能很轻易地嗅出其中的门门道道。
格非最负盛名的作品当属“江南三部曲”，其中的《人面桃花》作为开篇之作，历来被人们一再讨论。初读《人面桃花》大有一股亲切之感，当年我还是去过一次故事发生的地方——梅城的。可能也是因着这么一星半点的牵强附会，我还真就认真地把这部小说读完了。格非的小说是不好读的，这在他的几篇著名短篇里就已经很明显的见识过了。当年，细心认真地读完《迷舟》，然后大呼上当，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幸好，《人面桃花》虽然还是有很多“魔幻”的成分，已经有了非常明晰的叙事脉络了，读来并不费力，越是到最后，还觉得味道愈浓了。
这是关于一个女人的爱情与理想故事，有动人之处，也有惊人之语。一个女人开启了她对爱情的追寻与探索，与此同时也被迫走上革命道路。主人公陆秀米生于清代末年，十五岁的年纪上看着自己发疯的父亲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不久之后，自称是她表哥的张季元出现在她家，耽延日久，互生情愫，但张季元因其革命党人的身份，很快便被难就义，只给秀米留下一本日记，在这本日记里，她知道了张季元对自己的爱情，还发现了张季元与秀米母亲的私通。生无可恋的秀米随着母亲的意思远嫁外地，想不到路上遇到劫匪，被迫来到了花家舍，一个堪称世外桃源的土匪窝子。不久之后，秀米被花家舍老五强暴，接着几大当家接连被害，她自己也被迫与一个马仔成亲。后秀米辗转来到日本，几年之后带着一个孩子，以革命者的身份回到老家，希望在老家建立一个世外桃源，让大家过上理想的“大同社会”的生活，甚至不惜变卖了自家所有田产。然而，现实的残酷，村民的反抗，使得她的理想最终没能实现，儿子无辜被害，自己也身陷囹圄。出狱之后的陆秀米心灰意冷，终日与女仆喜鹊相依为命，十几年后，寂然去世。
一个女人被命运的洪流抛来抛去，被迫接受着各种突如其来的大风大浪，无论是在被缚的花家舍，还是在意气风发的老家学堂，陆秀米都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天命所左右。遗世独立的陆秀米魅力无限，这给了她很多机遇，也带给她很多挑战。在张季元的日记作用下，她完成了最初的性教育，在花家舍老五的强暴后，她懂得人世间最初的艰难，在这篇世外桃源彻底被毁后，她远赴日本，却又燃起了对另一个世外桃源的最终极的向往。她曾经在朦胧的意识里，向往过爱情，但不曾临到的爱情却给了她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能够给予她基本的温暖。一个是不闻不问，一个是不知何处，总之，陆秀米最终只能将自己人生的全部寄托，放在那片并不辽阔的家乡，拼尽最后家产，换来牢狱之灾。最终收获的，不过是无边无际的孤独。看到最后，你会发现，轰轰烈烈之后的深沉孤独，才是本文的最终主题。
《人面桃花》的叙事总让我想起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先锋文学作家们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拉美文学的影响，马尔克斯和博尔赫斯两位斯字辈的大咖，自然是那一代作家们正想模仿的对象。哪怕过了二十多年，这种痕迹依然是很明显的，带着一点点“魔幻现实主义”的味道。
《百年孤独》里有大篇幅的关于奥雷良诺上校的描写，就连那个最为经典的开头，主人公都是这位上校。奥雷良诺上校年轻时，是一个骁勇的革命者，满腔的热情，满怀的抱负，支撑着他发动了三十二场起义，遭到了三十二次失败。他与十六个女人生了十七个孩子，这些孩子全都死于非命。他还经历过十几次暗杀、七十几次埋伏，甚至还被遭到一次枪决，幸免于难的奥雷良诺挺过了这一切，最后安静地回到了老家，远离尘嚣，做起了小金鱼，用一种孤独的方式，度过了寂寥的残生。
陆秀米的遭遇与奥雷良诺的一生，是何其相似。这倒不是说格非在抄袭人家，无论是格非，还是马尔克斯，他们都在诉说着一个人的最终命运，无论一个人壮年时期如何灿烂，光华过后，余波尽息，唯有安静寂然，才能抚慰一个人最后的时光。光荣与梦想过后，人们的孤独与空虚，只能在平静中慢慢消化。奥雷良诺上校很明白，幸福晚年的秘诀，就是与孤独签订一个不失体面的契约。陆秀米也很清楚，前尘往事念念不忘，最终也抵不住岁月的消逝。秀米去世时，未到不惑之年，但已经经历了足够漫长的一生。她的离去，虽说寂然，却也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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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nvrfails.
爱是永不止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