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石
年7月15日早上,此刻,我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态。这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从阳台的一角往下望去,大街上人流穿梭,跟蚂蚁似的。
我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颗游离的心在潮湿的空气里飘浮。我知道,自己今生今世既不能上天堂也不能下地狱,轻轻飘飘的犹如那些浮萍柳絮,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归宿。
太阳的光线暖融融地照射在我的身上,让我倍感太阳的温暖与亲切。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情不自禁地舒展了一下自己婀娜多姿的腰身,用手轻柔地梳理了一下散乱在额前的几缕头发,无所事事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建筑群。其实,目前,我的思绪很乱,实在是梳理不出任何的头绪来。
若是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一下,人其实从一生下来就被一种无形的苦恼所缠身。因此,每个人一生下来就会忘乎所以地大哭一场,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重,直到生命终止方可结束。倘若能够寻到一位相濡以沫的终身伴侣,那么这种所谓的苦恼兴许还会冲淡一些,也可算是人生中的一种意外补偿与慰籍吧。
三年前,我的先生得了一种非常罕见的皮肤萎缩性疾病,为了给他看病,除了花掉家里所有的积蓄以外还负债累累。先生的命虽是保住了,可人却变成了一具不死也不活的植物人。我的情绪在压抑、沉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后便开始从低谷中走了出来。
不错,我还很年轻,今后的人生之路还相当漫长,我需要生存,更需要义不容辞地支撑起这个原本属于我和他的家。可我毕竟是一位女人,以前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生活,我承认,我并不具备劳动人民所特有的那种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优秀品质。
在经过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以后,我便开始走上了一条极其冒险的人生之路。我不分昼夜地陪伴着形形色色的男人上饭店下舞厅,在此期间,我学会了抽烟、喝酒、玩牌,我的歌唱得很动听,我的舞跳得很迷人,我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然而,在这里我也意外地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存位置。
在如今的都市生活里,曾经流行着这样一句颇为时尚的话: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虽然从字里行间来看并没有多大的差异,但是如果要是细细地咀嚼一番,其中的内涵便可以咀嚼出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来。当男人们的口袋里有了几个臭钱以后,他们便开始大胆、放肆起来,他们开始夜以继日地在外面寻找刺激、荒诞、无聊。
然而,令人可惜的是,在这些男人中却又有相当一部分人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欢乐和幸福。这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欢乐和幸福到底是什么,他们只知道在小姐们面前傻屄似地挥金如土豪爽大方,用他们仅仅剩下的金钱来满足、充实着自己那极度空虚的灵魂,用花天酒地夜不归宿复制着自己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其实有两种人最引人注目了,一种人是用自己的青春和姿色来换取金钱的所谓小姐,而另一种人则是用金钱和精力来换取放荡与淫乐的嫖客,这两种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人,是生活中的垃圾。垃圾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们却无论如何又离不开垃圾,它是无处不在的。有人曾经这样说过,人类社会越是文明、进步、发展,那么,垃圾就会越多,我想这种说法兴许还是有些道理吧。
自古红颜多祸水,这是对我们女性最大的侮辱和不敬,是一句极不公道的断语。试问,女人是祸水,那么男人又是什么呢?是祸根?还是祸源?固然,女人曾经用她们的姿色与魅力去勾引男人,并且无数次迫使男人们就范、下水以至走上犯罪的道路,让男人们坠落、沉沦并且不务正业。试想,倘若天下所有的男人个个都是无缝的蛋,都能够洁身自好、十分出色地去把握自己不为美色所动,静如佛心,或者去效仿古人柳下惠,那么,女人既便用尽浑身解数也是枉然,这怎么可以把所有的罪名全都强加在女人身上呢。
我承认,我是一位不幸的女人,我是一位不洁的女人,我是一位心比天高但命比纸薄的女人。女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说难也难,可是,说容易也容易,关键全凭自己如何去把握了。
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不是吗?像那些身经百战的大英雄没有在枪林弹雨中畏惧倒下,然而,他们却在美色面前不知所措地招架不住,并且纷纷败下阵来,心甘情愿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更别说那些以泡妞为时尚的浪荡公子了。
女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不要脸,人一旦不要脸面了,她们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对世上任何事情也就无所谓了。我就是这样一位不要脸面的女人,我是靠吃青春饭的女人,也可以说是现如今人们十分热衷于挂在嘴边上的那种所谓的小姐。我拿青春赌明天,我拿自己的姿色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我自知自己卑鄙、下贱、无耻,我的一切都无从谈起,同时,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更不知道自己从何时结束,就好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我在浩瀚无垠的天空中漫无边际地飘荡,飘荡到哪里算哪里。
意识告诉我,说我根本就不是人类,这是因为人类拥有自己的头脑、人格、尊严和情感,所有这些我一样也没有,我算是什么东西呢?我只不过是一件存放在超市里没有心肝仅仅拥有一副美丽外表的玩偶,用来供奉那些有钱男人们行乐、玩弄罢了。
在过去的日子里,我就好像是一条自由自在的美人鱼在形形色色男人中间十分洒脱地游来游去,我的记忆力特别好,我把那些男人们的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包括手机)都熟记于心,每当需要那位冤大头了就随手捡来。我经常甜甜蜜蜜、亲亲热热、娇娇滴滴地称呼他们为赵哥、钱哥、孙哥、李哥,直叫得他们骨酥肉软、浑身上下舒舒服服挪不动脚步,傻屄似地直往我的手里大把大把地塞钱,可当他们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前脚从我的房间里迈出去,我后脚便咬牙切齿地大骂、特骂他们是猪、是狗,是一群没有人性的大叫驴。
然而,当他们再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便又依然如故,并且做出一种望眼欲穿、爱慕绵绵的表情来,千姿百态、柔声细气地说道:“赵哥、钱哥、孙哥、李哥,我真的好好想你们呀,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望妹妹了,是不是另有新欢把妹妹我给忘记了。”
我逢场作戏、应酬不暇,那八面玲珑的能力就连我自己也感到很惊讶,我是笑如新月、面如桃花、千姿百态,就是柳下惠在世也未必不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面,娇态迷人的容貌就是关公老爷再生也未必不起坏心。
俗话说得好,干什么就得吆喝什么,干什么就得研究什么。我自信我的适应能力是一流的,我在工作之余便潜心读书学习修养自己。我最喜欢《聊斋志异》里的恒娘,我在灯下认真地苦读,一遍又一遍地揣摩其中的内涵,举一反三地进行思考。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对此实在是受益匪浅。我的技能与日俱增,我常常把形形色色的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的姿色足以让这些男人垂涎三尺,我的技能足以使得这些男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心悦诚服,一个个都让我驯服得成了乐不思蜀的刘阿斗,他们都说宁愿在我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即便做一位风流鬼也是值得的。
不论是过去的青楼娼妓还是现在的所谓小姐,其实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只出卖自己的肉体(物质)却从来也不出卖自己的情感(精神),这是因为肉体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的东西,而情感则是一种形而上学的东西,它是极其抽象的,情感并不是什么商品,因此,它是无论如何用金钱所买不到的。中国古代的杜十娘,她倒是把自己的情感和肉体非常完整地出卖给李甲,其结果又如何呢?还不是到头来落了一个怒沉百宝箱、葬身于江底的可悲下场。其实杜十娘的悲剧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有其令人感动的一面,但更多的却是可怜与可悲。毋庸置疑,杜十娘的可悲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谁让她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自知之明、胆大妄为违反常规呢,其结果还不是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康寇底斯说:何物轻于羽毛——尘埃,何物轻于尘埃——风,何物轻于风——女人。也就是说,女人的心就犹如天上的云,她们大多都是喜怒无常而且非常容易善变的。不错,在很多时候我又何尝不欣赏杜十娘这个女人呢。可是,杜十娘的悲惨结局又不由得让我毛骨悚然。
我又何尝不想寻找一位如意郎君与他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共度人生夕阳红呢?可冷酷的现实又实在不允许我大胆造次,即使是我有这种勇气和心愿,我知道这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这是因为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我所钟爱的那种男人他们根本就与我无缘。
我心目中的男人应该是忠实于家庭、爱情和事业的人之君子,他们应该是善良、厚道、老实、本份,对待爱情向来都是严肃和认真的。因此,我的这些所谓愿望只不过是一个不可能成为现实的美梦,它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在镜子面前我常常孤芳自赏,镜子如实地告诉我,说我确实拥有一张让世界上所有的男人们见了都垂涎欲滴的姣好容颜,我年轻靓丽、伶牙俐齿、楚楚动人、风情万种,以至后来招惹很多女人说我闲话。
她们都说我是狐狸精转世,生来就是专门迷惑男人的。我知道,女人们之所以这般如此数落我,完全是出于对我的羡慕嫉妒恨。其实,嫉妒本来就是女人的天性,是女人的专利,是女人的最大美德,越是有情有义的女人嫉妒心就越是强烈,她们倒是非常适合为人妻为人母的。在这方面,我无论如何也是望尘莫及的。
我实在是不配具备嫉妒心的,也实在没有任何资格拥有嫉妒心。在过去,一些别有用心的男人说什么没有嫉妒心的女人是最贤德的女人,这完全是弥天大谎,这只不过是那些喜欢妻妾成群的男人们编造出来的谬论,它是专门用来哄骗女人的,是为了束缚女人的,也是最不道德的。
我想,狐狸精的绰号固然不雅,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狐狸精可以指使男人们在自己身边团团转,可以把天下的男人们搞得失魂落魄不知东南西北,男人们见了我都表现地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叫他们上东绝不敢上西,让他们打狗绝不敢骂鸡,试问,那些嫉妒心极强的女人们是否具备这种本事吗?这么一想,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却更加心平气和了。
我拥有一张让男人们与女人们都见了为之而羡慕的靓丽容貌倒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我还具备良好的文化修养、气质与风度。难怪有很多男人在与我同床共枕以后常常叹息说:“难为你这样一位绝色的女人了,只可惜走上了这么一条路,要不然的话……”
我便立刻反唇相讥说:“要不然你一定会娶我为妻,或者来一个金屋藏娇成为你的私有宠物。对不起,我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们所戏称的公共汽车,谁想上谁就上,我是谁都属于也谁都不属于的那种大众情人,正可谓‘堪称烟花不久长,洞房夜夜换新郎。两只玉腕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说完,我便大笑不止。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确实感到很寂寞、空虚、无聊。我实在不知道所有这一切究竟是我的荣幸还是耻辱,在我狭隘的生活空间里,我又很难寻找到真正的知音以诉衷肠。我失望、痛苦、迷惘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便开始寻找自己解脱的托辞,既然在这个世界上吃什么饭的人都有,那么,我又何必时时处处跟自己较劲过不去呢?这实在是不应该的。
人的生命其实很短暂,我既然已经走上了歧途,那么就只好走下去好了,兴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吧。我又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位让人瞧不起的那种坏女人,反正是好女人有人来做,那么,坏女人也就自然得有人来当。
世界是五彩缤纷、丰富多彩的,不管人们如何来评价我,不管人们是否理解我的难处和苦衷,反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所措地生活下去,实在不敢说自己的前途一片阳光灿烂,但我却敢说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最起码能够吃香喝辣、穿金戴银、风光潇洒,不再奢望”体面”两字了。
太阳缓慢地往西边滑落下去,正是到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黄金时间,这不,刚刚接到过去一位老客户赵哥的电话,他说今天晚上约我去望春楼大酒店吃饭,我正好这两天来了“事儿”,于是就推托说:“赵哥,真不好意思,这两天我的身体有些不方便,改日吧。”
赵哥这人(兴许他根本就不是人)实在是不怎么样,一点眉眼高低也看不出来,或者说他是有意识地在装傻充愣,总之,是一点人味也没有。他硬是强调说:“咱们可都是老关系了,我个人倒是无所谓的,关键是今晚我已经邀请了几位生意场上的朋友,你是知道的,客户就是上帝,那是得罪不起的。”顿了顿,赵哥又说:“谁让你这么大的名气呢,我这些朋友指名道姓要你过来坐台,一心一意想跟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赵哥最后说:“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拜托了,实在是拜托了。”
我非常清楚赵哥所说的认识内涵究竟是什么,于是,我浑身上下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有余悸的我在沉默良久以后对赵哥说:“赵哥,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只能是答应了,还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难处。”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有一定道理的。赵哥是何等人物,谁那讲话眼睫毛拔下来都是空的货色。
赵哥就赶紧说道:“理解理解理解,我是一千个理解一万个理解,说句心里话,要是今天没有你出面坐台,我想肯定会大扫朋友们兴致的。今天,你真是为我帮了一个大忙,我赵某人也是最讲义气的,至于钱的事情你尽管说,好办!”
我放下电话,便恶狠狠地痛骂赵哥之流是猪、是狗是没有一点人性的畜生。待到我骂够以后,我就噙着苦涩的泪水来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是我吗?柳眉杏眼、面如桃花、鹅蛋形状的脸标致有余,难怪世上的男人都说我是人世间难得的尤物。
我用手帕擦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开始描眉施粉起来。我相信自己的审美眼光,我的妆化得一向都是浓淡有致,可以说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漆黑的夜色笼罩了整座城市,我收拾停当以后便轻装上阵。我再次打量了一下躺在病榻上的先生,挎起精美别致的小皮包,便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家门。
一辆的士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像幽灵似的钻进车里。的士风驰电掣般往前面驶去,把我的家远远甩在了后面……
王建成,男,笔名,寂石,男,河北保定市作家协会会员,保定市徐水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乡土文学》编辑部散文栏目组负责人。作品见于《小小说月刊》、《保定晚报》、《作家文苑》、《关东美文》、《星星文学》、《襄阳文艺》、《方向》、《乡土文学》等纸媒及全国各大文学微刊平台,偶获小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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