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崔护《题都城南庄》人面俺是人面,主人常常叫俺面儿。通常俺是不会红的,除非主人撒了谎或者偷喝了父亲的酒。正好那天偷喝父亲的酒又撒了谎,而且又看见一个色色的男人据说是诗人的,老是盯着俺主人看,俺就越发地红了。那年春天,主人年方二八,在俺们那里,十六还没有媒婆来提亲,那是让家长很没面子的。所以父亲不停地喝酒,俺知道他是希望让主人体体面面地嫁出去,然后再和村东头的寡妇公开相好,娘死了这么多年了,也够难为他的,现在只能远远地默默地看着村东寡妇。主人不了解爹的心思,哪里知道爹为了她能够嫁个好人家,生怕沾上不好的名声,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她仍旧是和伙伴们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玩耍调笑,只是她们也越来越难约到了,不是已定了婚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就是整日里和庄上的俊俏小子眉儿来眼儿去。春天来了,黄莺乱啭,人踪悄悄,芳草芊芊。爹喝罢酒,就在庭院里斜倚东风头枕春光酣睡了,主人在收拾酒具的时候忍不住喝了一口,喝了一口还不解心中事,于是又喝了一口。姐妹们害相思,主人从来不信,又不是爹又不是娘,又不是欠你的钱和粮,有啥好想的?前一日看见了一个小伙儿,害得自己茶不思,饭不想,只想把爹爹的酒儿偷尝,心说丢开也,却又越发想得紧。以前最喜春来到,如今最怕是春滋味,桃儿红,柳儿绿,紫燕双双语,黄鹂对对飞,东风吹不散人愁气,唉,百鸟的欢乐也,人还不如你!收拾罢,头重脚轻倚门望,一抹云烟,几处浓阴,数点青峰远,好一个明媚春天,一树桃花似去年。邻家小妹找来同去踏青,若是去年,一定奉陪,可是小妹呀,明年明春你还有如此心情吗?你不是俊俏小伙儿,怎杀得了姐姐的心痒?只好道:家中或有客人来。小妹调笑:莫不是有媒婆登门?死丫头,合不该这么快就看穿了姐姐的心思。看着小妹蹦跳远去,仿佛是当年的主人。去年的芳草青青满地,去年的桃杏依旧满枝,去年的杨柳又垂丝,去年的姐妹都似不相识,个个满腹害相思。看看主人自身,前日瘦,今日瘦,越看越瘦。不知是何人害得主人家一夜梦几遭,晚起懒梳头?不远处,来了个牵马的游客,莫不是城里官人来这僻壤赏春,走马观花?不想那官人,边走边吟哦,好笑之极。只见他头顶乌纱,脚登皂靴,面白无须,也许不是那样的,可是偷眼看几下又怎么能看清楚?坏了,他好像看到主人了,呀,奴家牙齿还没刷呢?为什么主人家的心跳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俺面儿也在发烧?主人只好转身进了院门,春天的阳光让人晕眩,也许是酒的缘故,也许是春风的吹拂,主人的步子踉踉跄跄,却又急急忙忙,还生怕惊醒了酒后春睡的爹爹。后来,主人就很少倚门了。后来,面儿又红了几次,只被该看到的男人看到了。再后来,人面还是人面,只是很少变红了,因为面儿的美丽早已不在于那一抹红了。桃花吓了一跳,花瓣儿又落下几片,我以为又出了什么新品种,一种叫人面的桃花,那我想多一个姐妹也算不错,可是偏偏有人不识趣,非说俺“依旧笑春风”,笑春风还就罢了,偏偏又用了一个恶毒的字眼——依旧,那么就是说俺不但今年笑了,去年前年甚至大前年俺都笑了。我觉得人类无聊得很,根本不了解桃花的心思,却在那里信口雌黄。声明一下,俺绝对没有取笑春风哥哥的意思,虽然,虽然他总是有那么一点用情不专,我想即使去年的桃花有那么一点点对春风哥哥不尊重的话,今年的桃花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杜甫老先生是老糊涂了,他这样说是不负责任的,是完全不考虑桃花们的心理感受的。很多人都认为“桃花犹解嫁东风”,我想春风哥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那年春天的那天,一个叫崔护的男人或者说诗人来到了都城南庄,也许他看见了人家少女,顿生好感,限于自己的身份不好搭讪,回去后辗转不能忘怀,以致来年又来,可笑的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臆想和自作多情,满腹的遗憾和酸溜溜无可排遣,只好借毫无关系的俺桃花和春风哥哥说事儿。其实那天,俺只不过在春风哥哥的温柔双手抚弄下,将腰肢扭动几下,把花瓣展得更开一点而已。我那白里透红的粉脸,在春风哥哥的抚摸之下,更是千娇百媚,虽然花容短暂,但有哥哥片刻真情,即便残瓣败蕊生了桃子,也是莫大的幸福啊!待桃子生成清秀,红红白白,长在枝头,春风哥哥你再摸呀一摸,到那时怕是连你都要老喽!只求桃花枯萎之后,你将妹妹的身体带走,交付那流水以报浇灌之恩。春风风儿风儿,你停歇了罢。门环儿门环儿就是我的冤家,絮叨叨不住地敲打。往常时不见响,是谁来拨动它?明知我孤单也,风!你便故意将奴耍!当我行走在大地之上的时候,被很多痴情的女人骂我觉得无所谓,因为我